尖锐的指甲深深扎陷进肉里,桑迟疼得“嘶”了一声,抑制住心中害怕,软声请求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提议,你能先放开我吗,好疼。”抓住她的怀特太太,五官其实生得不错,脸上岁月的痕迹大都被厚重的粉底修饰掩盖。只是此刻整张脸挤在门隙里扭曲变形,妆容又在门上蹭掉一小片,显出其下的斑驳肤色,配合上她狰狞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可怖。她没有因桑迟的可怜产生半分动容,反而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怪异的咕噜,阴阳怪气地说:“装什么呢,我不吃你这套。”
那只眼瞳中翻滚的粘稠恶意几近实感,足够激发生理性的反感与恐惧。
心性柔软的少女被超出想象的一幕唬得向后退开,腿软失去了平衡。
如果不是险险扶住旁边的墙,怕是会摔个狠的。
[别怕,从外面的猫眼看不到里面。]
系统已经有了些判断,但见到她被吓得小脸煞白,立刻果断推后了信息分析的优先级,先温声安慰她宽心。
桑迟按他的教导,做了几遍深呼吸,剧烈起伏的心跳渐渐平复。
她咬了咬下唇,抹去缀在眼睫上的泪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咽下哭腔,颤声道:“我不怕了,还要再去看看吗?”
[不用了,现在在门外的人,应该就是你丈夫留言里提到的怀特太太。]
虽然没能从猫眼看到全脸,但系统注意到了她嫁接的假睫毛和浓重的眼影、眼线以及眉尾的红痣,对应上了描述中的形象。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桑迟无措地蜷起手指,对吓到自己的怀特太太还是有些心理阴影。
在她纠结时,怀特太太已经不耐烦继续按门铃了,正砰砰砰地用力用拳头砸门,显然并不好相处。
可系统认为相较于伪装成她丈夫且可以随意进出屋宅的赫尔曼,能被一扇门阻挡在外的怀特太太,即便单从体能上来说,威胁性也小很多。
尤其赫尔曼只是暂时离开,或许很快就会回来。
出于节省时间的目的,比起漫无目的地在屋中寻找零碎的物品拼凑推演过往,从前就与夫妻二人有交集的怀特太太显然是更好获取信息的渠道。
就算交流过程中,她恶意编造谎言哄骗桑迟,谎言也不会是空中楼阁,总能得到一些线索。
不过他的权限在小世界受限,面对如赫尔曼这样与主线任务关联极大的角色甚至会被禁言,还是得让桑迟学会自主和人交涉,必要的时候再提醒她。
考虑到桑迟的弱小,系统仔细叮嘱道:[你去厨房取一把刀防身,放在玄关柜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再给她开门。开门后,不要邀她进屋,就借门隙说话。我不一定能时时帮助你,你需要学着自己想想办法应对。]
“好的。”
桑迟做好准备,鼓起勇气打开了一道门隙。
刚想要开口,一只涂有鲜红指甲油的手如毒蛇般窜了进来,用力抓住她的胳膊,不许她逃脱:“乔太太,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尖锐的指甲深深扎陷进肉里,桑迟疼得“嘶”了一声,抑制住心中害怕,软声请求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提议,你能先放开我吗,好疼。”
抓住她的怀特太太,五官其实生得不错,脸上岁月的痕迹大都被厚重的粉底修饰掩盖。
只是此刻整张脸挤在门隙里扭曲变形,妆容又在门上蹭掉一小片,显出其下的斑驳肤色,配合上她狰狞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可怖。
她没有因桑迟的可怜产生半分动容,反而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怪异的咕噜,阴阳怪气地说:“装什么呢,我不吃你这套。”
“可是……”
桑迟委屈地咽下痛声,面露难色,想解释自己的确不了解她所谓的提议,但刚开口就被打断。
“少废话。”怀特太太恶声威胁道,“你别无选择,必须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和情人约会!”
这栋楼11层居住的只有桑迟和丈夫一户。
怀特太太不知道桑迟的丈夫出差,出门时看到电梯停靠在11层,本来没想太多,只当这对夫妻又要相伴出门。
没想到电梯门打开,看到的是一个随意抛玩着匕首的陌生俊美青年。
他瞥了她一眼,仅是这一顾,便将她骇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块烂肉。
凛冽的目光如同利刃,切开皮肤后,剖出她见不得光的肮脏心肺,判定她丑陋低贱的连被宰杀的价值都不具备,于是悠悠收了回去,继续无聊地抛匕首。
怀特太太这才恢复思考能力。
直觉疯狂尖叫着警告她远离,她连忙佯装落了东西在家忘拿,捂紧仿佛有真实痛感的胸腹讪讪退后。
电梯门合闭前,她借电梯不算明亮的光线看到了他领口处的发夹。
镶有一圈蕾丝花边的铃兰发夹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怀特太太清楚它曾经妆点在灿如暖阳的金发上。
那是桑迟最喜欢的饰品,怀特太太看到过几次,小美人每每在丈夫陪伴下散步,总是佩戴这个发饰。
此刻却成为向外人炫耀用的战利品,出现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怀特太太一直对桑迟有所图谋,却难以实现,发现这件事后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那个愚蠢的、只能依附丈夫生活的金发小美人竟然敢养情人,还是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男人!
一旦宣扬开,即便她温文的丈夫再爱她,也必然会在流言和情敌的双重压力下放弃她。
怀特太太笃定桑迟不敢失去稳定的婚姻,一定能借机逼她就范。
正遭受威胁的笨蛋小美人却满心困惑。
爱人与情人这两个词在她的概念中不存在区别,
她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瓜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按对方的意思,自己和赫尔曼约会好像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为什么,难道这个世界的夫妻不能相亲相爱吗?
系统在她想岔到天涯海角之前,说:[迟迟,向她打听聚会相关的信息。]
桑迟仿佛漂泊海上的船忽然窥见灯塔指引,光亮破开笼罩眼瞳的迷雾,立刻向怀特太太问起要参加的是什么宴会。
怀特太太以为手段得逞,表情和缓。
她放开桑迟,双手合在心口前,手指曲起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浅淡的蛇形剪影刺青。
她的神情虔诚得近乎痴迷:“那是慈爱的牧者为迷失羔羊们主持举办的宴会,聆听教诲时有望获得神赐。重病者能恢复健康,年老者能重获青春——你所想象不到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在宴会上。”
传教般说完这一段话,她很是期待地觑向桑迟的神色。
对上的是桑迟空白茫然的表情,似乎对她的话毫无触动。
也对,与期待恢复青春的自己不同,面前的小美人正处在东方诗歌中描述的花信之年,健康而美丽,自然对她口中的奇迹毫不动心。
怀特太太脸上病态的喜悦褪去,受嫉妒心驱使,忿忿地试图再次抓住她,好叫她脸上那股恼人的天真劲尽数化为苦楚。
[关门。]
系统经她一番诉说,判定她要么是个胡言乱语的骗子,要么是个外围邪信徒,打消了从这条路挖掘信息的想法,冷声提醒桑迟制止她的举动。
桑迟下意识照做,却在看到坚硬的门板即将夹伤怀特太太的手时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将门完全合拢,给怀特太太留下了抽回手且抵住门的机会。
注意到手背上摩擦出的浅浅红痕,怀特太太大呼小叫道:“该死,你弄伤我了!”
系统听厌她不依不饶地索取补偿,正要让桑迟取刀把人吓走,电梯停在11层,清脆地“叮”了一声。
怀特太太以为赫尔曼去而复返,像被紧掐住脖子的鸭子,动作僵硬地望向电梯方向。
头戴红白条纹帽的棕色短发雀斑女孩提着塑料袋装好的食盒走出电梯,进入她们的视野。
望见顶在门前的怀特太太,她上翘的嘴角绷平,把脸一板:“嘿,你,干什么呢!”
不是赫尔曼,怀特太太松了一口气,嘴角下撇摆出副恶相,恐吓道:“别多管闲事!”
女孩并不怵,撩起袖子,露出紧实小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你和我耍横?”
动作间,没有拉上拉链的棒球衫外套随之掀起,暴露了别在腰间的甩棍。
怀特太太脸色微变,没敢继续犟嘴,把污言秽语都吞回肚子里,转脸回来,不快地冲桑迟说:“聚会在大后天,你准备好,到时候我来找你。”
话毕,她快步走到电梯旁,把门摁开后迅速离开了这一层。
桑迟偷偷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像只警惕心不足的小动物。
女孩眼弯如新月,递上食盒,一边把袖子扯好一边说:“又认不出我了?我叫安娜,你有印象吗?”
桑迟乖乖回了个笑,瞧向她戴的帽子,想了想:“一直都是你来给我送餐的对吗?”
“对啊。”安娜狡黠地眨眨眼,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全不似方才恐吓怀特太太时强势,“外送本来该我哥负责,但你丈夫订餐的时候说你胆小怕生,老爹怕我哥五大三粗的吓着你,就换我来送。”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今天是约定送餐的最后一天,你丈夫应该出差回来了吧?”
“嗯,但他刚刚有事又出去了。”
“他不在的时候,你最好别和刚刚那个女人说话。”安娜沉声提醒道,“你这片社区住的大部分是良民,但我听说她暗地干拉皮条的生意,还不讲规矩地骗良为娼,前阵儿骗到个帮派硬茬的妹妹头上,被提刀砸门堵了几天才收敛些。”
两人算不上朋友,她说到这儿便停下了,该怎么做还得桑迟自己拿主意。
打了个呼哨,安娜的语调恢复轻快,玩笑道:“她一次两次都挑看起来笨笨的金发小美人骗,过几天我也去染个金发晃悠,要是她不开眼找上我,我就有由头给她两棍了。”
告别完,她乘电梯离开了。
桑迟关门回屋,简单填饱了肚子。
系统问:[你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了吗?]
无限世界里经常会出现超自然的力量。
桑迟各方面的能力都低,与怀特太太相关的,无论是疑似的邪神信仰还是所谓的拉皮条,都不适合扯上关系。
幸好对方色厉内荏,只能用无关紧要的流言威胁,即便桑迟不具备足够的战斗力,也应当能凭武器的加持拒绝她。
态度友善的安娜如果有机会再见,倒是可以更深交际看看。
“嗯……”桑迟一边收拾好碗筷一边想,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我该去煮碗西红柿鸡蛋面,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吗?”
什么?
与设想截然不同的回答,令系统沉默了片刻。
反应过来她是想完成为丈夫准备的惊喜,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告诉桑迟这已经是不必要的事宜,毕竟现在会回到这个家的已经不是真正的丈夫。
不过注意到她因难得靠自己拿定主意而露出笑容,他打消念头,应道:[好,材料厨房里应该都有,我教你重新处理一下,不难。]
忙活了约莫二十分钟,热腾腾的一碗面出了锅。
桑迟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直到夕阳消失在地平线,才后知后觉赫尔曼并没有说他晚饭会回来吃。
她有点难过地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窝进沙发里继续等,在电视节目的声响里竟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将她拉出浅眠。
她迷瞪着双眼瞧了瞧,看到屏幕上一串数字号码的备注是“老公”,连忙接通,声音软乎乎地唤道:“喂,老公。”
毫无回应,连一点儿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桑迟还没完全清醒的小脑袋丝毫意识不到不对劲,撒娇般说:“下午的时候是在办事情所以手机关机了吗?你晚上回来吗?我还在等你哦。”
依然没有应答。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正在通话中”很快变成“已挂断”,接着是一个来自“老公”的短信通知亮起:“我到家了,给我开门。”
是他的手机话筒出问题了,还是自己手机听筒故障了?
桑迟在自以为二选一的选项里琢磨着正确答案,趿着拖鞋打开了门——轻轻咦了一声。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过道的灯因为她开门的声响亮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在遭到禁言的系统眼中,外间如成实质的黑暗贴着她的身体,近乎疯狂地奔涌向她纤细影子,形成如同巨蟒的形状,将她的影子盘踞在内,蛇口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掉已被锁定的猎物。
桑迟对此一无所察。
她微皱着眉关上门,揉着眼睛往沙发走。
隔绝楼道的光源,她被巨蟒困住的影子消失,软软的拖鞋踩过地面上的蟒影,轻松地离开了被狩猎的处境。
于是轮到狩猎者陷入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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