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退下后,皇帝靠着椅子看着茶杯思索,忽而开口询问身边的内侍总管:“你说,度善法师究竟想传递什么信息给吾呢?”总管内侍虽然听到了那天柳昭仪回禀皇帝的话,但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哪能随意揣测:“老奴愚笨,陛下莫要难为老奴了。”皇帝朗笑两声:“你若愚笨,这宫里还有聪明的奴才了吗?”内侍总管亦笑道:“陛下您知道,老奴有的就是些小聪明,哪里比的过陛下,一杯茶都能品出河山来。”
“怎的不动手,莫是嫌弃这花样子?”太后见她迟迟未动开口道。
“臣女不敢,只是这花样子也不知是何人所绘,极为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叶琉涟心想,没办法硬着头皮绣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绣不完。
门外突然想起通传声:“三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太后似乎对他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孙儿见过皇祖母。”云旸着了一身暗花图文的束袖劲装于太后面前行礼。
“见过三皇子。”叶琉涟依礼也得对他见礼,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云旸背后衣服的颜色深了一块,从位置看来应是汗湿的。
“难为你还记得我。”t?太后看到他就收起了笑容绷着个脸,“我没记错的话,众皇子此时应在校场练习射箭吧。”
云旸站着未坐,叶琉涟也只好侧立于其身后。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听说您召了涟儿来,岂有不同来的道理。”“涟儿”这一词从他口中说出,叶琉涟听的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说得倒是熟练的很。
“呵。”太后轻笑一声,“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不成?不过是叫她给你绣个帕子罢了。”
云旸显然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道:“涟儿早已为我绣了帕子,不劳皇祖母费心了。”
从叶琉涟的角度隐约可以看到帕尾处绣了一个“涟”字,想必从太后的角度看的会更清楚。
“怪我多事了,这帕子果真是比我准备的要精致多了,怪不得叶姑娘方才迟迟不肯下针呢。”此时太后的眼睛如炬一般扫向叶琉涟,再不复之前的慈善。
云旸说话倒是直接,听得叶琉涟心惊胆颤:“我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就不劳您把关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安生地颐养天年为好。”
“你!你是存心来气我的吗!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日入土!”太后闻言气得把茶杯摔向他。
云旸借力接过茶杯,礼道:“您尊为太后,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为好。”
“给我滚出去!”
云旸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姿势倨傲再礼:“如此,孙儿便告退了。”说完就拉着叶琉涟往外走,叶琉涟只来得及匆匆欠了欠身。
出了长乐宫,叶琉涟小心询问:“三皇子,你那般对太后不要紧吧?”
云旸撇过头看着她道:“我对她一向如此,她若再传你就派人去我府中通知一声,别与她单独相处。”
“是。”
“你对我不必如此拘礼,就同对琉清一般就行。”
叶琉涟嘴上应着心里叹笑:您老说的容易,像对哥哥一般对他,自己除非不想活了!
宫内的路本来就长,一路上二人相对无言,这一路便显得更长了些。既然进宫了,依礼是要见他母妃柳昭仪的,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相处。
“到了。”就在叶琉涟胡思乱想的时候,二人已到达昭阳殿,云旸低低的声音传来把她飘走的思绪拽了回来。
见到柳昭仪时她十分热情地上前来,拉着叶琉涟坐到了她旁边,一点架子都没有,虽是亲戚,二人却默契地未往这上面提。
“旸儿就是这么个性子,不用管他。”在叶琉涟第N次看向独自坐在一旁喝茶不发一言的云旸时,柳昭仪如是说。
“他自幼就不爱跟女子打交道,本来本宫还为他操心来的,选了许多个佳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没成想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柳昭仪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动人,眉眼弯弯的,连带着旁的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叶琉涟对她的印象好上了一分。
“来跟本宫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是怎么攻克了云旸那个木桩子的,本宫实在好奇的紧,询问过多次,可旸儿的嘴严实的很,就是不肯说。”柳昭仪果真一副好奇的模样瞧着自己,看的叶琉涟一阵心虚。
“那个啊……”说什么,她总不能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风月场所打架吧。
“母亲。”云旸受不了叶琉涟频频的眼神攻势只好开口,“你就别难为她了。”
“罢罢罢,你们年轻人就是脸皮薄。”柳昭仪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来人,把本宫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语毕一个侍女捧了一锦盒上前来,柳昭仪打开盒子取了里面的琉璃镯子递给叶琉涟:“本宫听说太后召你进宫,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镯子是当年本宫进宫时母亲给我的,今日就当见面礼送与你了。”
叶琉涟一听这镯子的来历哪里敢收,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臣女哪里敢收,昭仪您还是收回去吧。”
“本宫一见你就喜欢的紧,你就收着吧,以后就是本宫儿媳了还跟本宫客气什么。”
“母亲,她还没过门呢。”云旸无语,其实柳昭仪为人甚好,无论什么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对待下人也没个架子。虽然知道她不是自己亲娘,这些年下来却已然把她当做亲娘一样看待了。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柳昭仪把镯子放回盒子内硬塞进叶琉涟手中,“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镯子,不过图个好兆头罢了,你就收下吧。”
叶琉涟推辞不过:“那臣女便谢过昭仪了。”
后来柳昭仪同叶琉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云旸的幼年往事,叶琉涟竟不知云旸在年幼时竟是那般顽劣,看来哥哥说的也只是表象啊。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
“昭仪,陛下昨日还宣了您今日过去用膳的。”一宫女在旁提醒到。
“瞧本宫,一高兴竟聊到了这个时辰,今日便不留你午膳了。”柳昭仪起身拍拍叶琉涟的手背,“以后得空了就让旸儿带你过来,本宫还有好些话想同你说呢。”
话语末了一顿,又接着道:“代我同你母亲问好。”
“是。”叶琉涟应下,欠身与云旸一同退下了。
在往宫外走的路上二人又是一阵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云旸:“和我一起就那么紧张吗?”
他们本来就不熟好吗,何况他身上一直散发着一种压迫性的气势,她能不紧张吗。
云旸见她开口没出声又沉默回去了也没再说话,他极少与女子单独相处,此时应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叶琉涟再也憋不住了:“三皇子,您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云旸虽然很想同意,但是出于礼仪还是坚持要把她送回去。
叶琉涟无奈,好吧,大不了就是再忍一段路了,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是多么的后悔,她可以重新选择不嫁他吗?
走了两步云旸突然开口道:“你私下唤我名字就行。”
“三皇子。”
“我名为云旸。”
“三皇子。”
“……”
“三皇子。”原谅她实在叫不出口。
“好吧,随你了。”
二人就这样一路尴尬地到了叶府门口。
“叶琉涟。”就在她谢过云旸,要踏进府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开口喊她。
“嗯?”叶琉涟刚回头就撞进了他的怀中,想抬头他居然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云旸走了许久之后叶琉涟仍呆在原地,一片乌鸦从她头上飞过。谁能告诉她,三皇子该不会是一个精神分裂外加强迫症患者吧,她当时那么草率地决定了自己的婚姻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苏府门口,回到苏府的苏子衾背门而立,云旸方才拥着叶琉涟时对自己挑衅的表情尤在眼前十分生动,令人心口烦闷异常。
御书房。
“陛下,您为何一定要臣妾把镯子放在锦盒内送给她呢,臣妾还想直接给她戴上来着。”柳昭仪给皇帝锤着肩膀问道。
“知道吾为何最喜欢你吗?”皇帝反问道。
柳昭仪即刻会意,呆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仍圣宠未衰的原因之一就是自己能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绝不过问。
“看来吾宠你过甚了。”皇帝拂开她僵在自己肩头的手,“来人,送昭仪回昭阳殿闭门思过十日,没有吾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柳昭仪虽然不甘,但此时多说无用只得欠身退下:“谢陛下。”好在皇帝是说十日,意在给自己警示并不是真的要罚自己,在这宫中,真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懈怠啊。
人都退下后,皇帝靠着椅子看着茶杯思索,忽而开口询问身边的内侍总管:“你说,度善法师究竟想传递什么信息给吾呢?”
总管内侍虽然听到了那天柳昭仪回禀皇帝的话,但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哪能随意揣测:“老奴愚笨,陛下莫要难为老奴了。”
皇帝朗笑两声:“你若愚笨,这宫里还有聪明的奴才了吗?”
内侍总管亦笑道:“陛下您知道,老奴有的就是些小聪明,哪里比的过陛下,一杯茶都能品出河山来。”
皇帝指着他笑道:“哈哈,朕就喜欢你这小聪明!”
可不是么,茶品河山。度善法师为何偏让那有腿疾的僧童端茶,不正是意指我国根基尚未稳固,内忧外患皆惧。这端茶的人不稳,杯中茶又如何稳的住,还需从源头来治,否则,就如僧童跌跤,水尽杯破。
想到这皇帝瞧了一眼手边的折子:“遣人去宣云昭过来。”
“是。”
苏府西院。
“阁主,皇帝刚刚把大皇子召进宫了。”塘平把刚刚得到的情报汇报给苏子衾,“另外,蓉城的人回报说,崔邢收到了一封皇帝秘密遣人送去的信,久久未回应。”
“嗯,塘平,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苏子衾将一张纸叠好放入手内的绣囊中。
“回阁主,七年。”
“已经七年了。”苏子衾叹语道,“以后你不用再跳窗过来了。”
“阁主?t?”塘平一惊,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子衾看他一脸的惊慌低低地笑:“看把你慌的,给你一个光明正大进来的机会。过阵子苏府会张贴布告新召家丁,你只管去撕下来进府就行,至于你现下的职任,左护法会另行派人替任。”
“是。”闻言塘平这才放了心,不是嫌弃他办事不利就好。
苏子衾把绣囊扎好,在塘平眼前晃悠两下:“明日,把这个绣囊和大皇子身上的绣囊交换了,与你交接的人明晚就会到你住处,到时你同她交接任务休息两天坐等撕布告就行了。”
塘平双手接下绣囊,小心地放入怀中。
苏子衾道:“至于怎么换嘛就随你高兴了,让他看见也成看不见也无所谓。”
“啊?”塘平楞眼,还能这样?见苏子衾摆手示意他快走,只好匆匆低头一礼,越窗而出,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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