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怀宁垂下眉眼,把头低下来。“麻烦你去给她拿瓶水过来。”张之彦看向一旁的护工。在护工离开后,“最近天气热,容易上火,你在病房里一直吹空调,要记得多喝点水。”他说。喻怀宁看不见,但是两个人同坐在一张椅子上,靠的有些太近,她多少有些不舒服,“还没有好吗?”张之彦顿了下,这才将方帕移开一点,“再等一会儿。”在看到护工回来的身影后,张之彦这才松开手,用方帕给她擦拭着鼻翼下方的血迹。
喻怀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今天的白楚珩好像装着什么心事,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集团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给她夹菜的白楚珩掀眸,“怎么这么问?”
喻怀宁:“你有心事。”
他削薄的唇细微的扬了扬:“没有,别乱想。”
喻怀宁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后就有些睡意阑珊,白楚珩把床吃饭时升起来的床降下去,“我去公司。”
喻怀宁轻声“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白楚珩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浅浅的一吻,看着她闭上眼睛。
医院外,布加迪轿车上。
白楚珩坐在车内,看着住院部的方向,接连抽了两根烟。
他从上车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司机几次张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胆子打扰。
白楚珩鲜少抽烟,也几乎没有在车上抽过烟。
因为喻怀宁不喜欢他抽烟,说对身体不好,他本身也没有什么烟瘾,以前又被她管着,所以差不多就戒了。
可是今天,他需要用尼古丁的味道,安定心神。
“……情绪波动太大,对你的健康状况没有好处。这些年你一直掌控的都还不错,但是最近,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在医院院长办公室里说的话,还犹如在耳畔。
他闭上眼睛,好像就又走进了冰冷的房间里,只存放着一具没有任何体温,没有任何呼吸的尸体。
沉重的,压抑的,让他连喘息都显得万分艰难。
他掀开白布,母亲毫无血色的躺在那里,无论他怎么呼喊,都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回应。
他跪在母亲的尸体面前,冷眼扫过让他节哀的中年男人,握紧了手掌,赤红着眼眸,“我为什么要节哀?!除非你也死了!”
第二根烟抽完,白楚珩靠在椅背上,重重的按了按眉心,“去公司。”
布加迪行驶到一半,白楚珩的私人手机响起来,是赵芙荷打来的,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边缘磨搓两下,在提示音快要结束的之后,这才接通。
通话刚一接通,赵芙荷抽泣的声音随之传过来,说昨天周总对她动手动脚,想要对她不轨。
“……我再怎么说也是学长的人,不是吗?”赵芙荷有分寸的进行着试探,哭声:“学长昨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不是,想要把我推给别人?”
她说:“如果是这样,那我还不如自已离开。”
她在试探,试探自已在白楚珩这里多少会有些份量。
但是,白楚珩的沉默,让她心里发慌起来,“咳咳咳咳。”
昨天她在酒桌上被灌了不少酒,还在风口吹了半个小时,嗓子有些不舒服,在心情紧张等待他回答的时候,又抑制不住咳嗽。
“身体还没好?”他问。
因为他的这一声类似于关心的话,让赵芙荷忐忑的心中又生出了无限的希望,“昨天吹风有些不舒服,学长今天……能来看看我吗?”
在他说“好”的瞬间,赵芙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我晚上做些好吃的,在这边等学长。”
医院。
在病床上躺了两天的喻怀宁,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让护工搀扶着想要去外面转转。
护工有些迟疑,因为她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只是走走,不碍事。”喻怀宁说。
正好此时医生来巡房,护工询问了医生之后,这才扶着她在楼下转了转。
“听医生说,你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张之彦单手捧着鲜花迎面走过来,抬手送给她。
喻怀宁微笑颔首,却没有接,给出的理由,也让人没有办法生气,“谢谢张总的好意,我现在……恐怕拿不了你的花。”
清艳中透着股苍白的脆弱,面上是浅笑着的无奈,无法让人觉得她有半分的故意。
张之彦顿了顿,“无妨,伤口还疼吗?”
喻怀宁:“没什么大事了,再等几天拆线之后,就没事了。”
“是我考虑不周,不该点那盘辛辣的菜。”张之彦愧疚道。
喻怀宁摇头:“跟你没事,是我自已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我……”
她话未说完,张之彦忽然抽出西装内的方帕抵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动作突然,喻怀宁愣了一下,护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太,你流鼻血了。”
鼻血?
喻怀宁眉头拧了一下,她又流鼻血了?
突然发生这种情况,让喻怀宁觉得有些尴尬,伸出手想要自已用方帕按住,但是张之彦却没有松手。
“不要抬头,把头往下低一低。”见她看自已,张之彦开口说道。
喻怀宁垂下眉眼,把头低下来。
“麻烦你去给她拿瓶水过来。”张之彦看向一旁的护工。
在护工离开后,“最近天气热,容易上火,你在病房里一直吹空调,要记得多喝点水。”他说。
喻怀宁看不见,但是两个人同坐在一张椅子上,靠的有些太近,她多少有些不舒服,“还没有好吗?”
张之彦顿了下,这才将方帕移开一点,“再等一会儿。”
在看到护工回来的身影后,张之彦这才松开手,用方帕给她擦拭着鼻翼下方的血迹。
“我自已来吧。”喻怀宁伸手。
张之彦轻笑,“我给你擦,你确定自已可以看见吗?”
“太太,喝点水吧。”护工看着张之彦轻柔给她擦拭血迹的模样,神情之中带着些古怪。
喻怀宁接着喝水的动作,拉开了跟张之彦之间的距离,而他仿佛也没有发现,慢条斯理的将方帕收起来。
“这个给我吧,我再送你一条新的。”喻怀宁说道。
张之彦唇角扯动,“拿回去洗洗就行了,没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喻怀宁在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在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张之彦已经将方帕重新揣进了口袋里。
喻怀宁见状,眼睛闪了下。
在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摄像机进行着抓拍,在两人分开之后,这才活动了一下因为太久保持同一个姿势而逐渐变得僵硬的脖颈。
不过,看着自已拍摄出来的照片,又觉得这一趟来的真值。
前两天网上忽然开始传言张氏集团的总裁跟某当红小花的绯闻,他就一直在进行蹲守,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今天看到进入花店买花的张之彦,想也没有想的就直接跟了上来。
没成想还真的被他拍摄到了东西。
只是这女人……
狗仔仔细的对着屏幕看了看,结果发现并不是自已要抓拍的某小花,“他奶奶的,白忙活一场,这女人是谁啊。”
“顾夏集团总裁的妻子,张之彦跟有夫之妇的花边新闻,涉及四方城两家大公司……现在你还觉得是白忙活一场吗?”李月亭开口说道。
狗仔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已面前的女人,“你怎么那么清楚?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把这条新闻发出去,一定会赚足关注点。大众永远对于豪门里的丑闻充满兴趣,”李月亭从包里掏出数张钞票放到他的手上。
狗仔数了数,满意的收下来,“你确定你没有认错,那个女人真的是顾夏集团总裁的老婆?”
李月亭讳莫如深的说道:“你放心,不会出错。”
成雅居。
“这是我特意跟大厨学做的意大利面,学长尝尝合不合胃口。”赵芙荷从厨房出来,穿着前不遮后不挡的吊带裙,走动间开叉的裙摆露出白皙的大腿。
白楚珩起身,在餐桌前坐下,放下餐盘的赵芙荷坐在他的腿上,身上的香水萦绕,在两人之间弥漫,叉子卷动着意面,像极了喻怀宁的眉眼带着带着女性的性感也夹杂着几分的清冷。
“学长,尝尝。”意面抵在他的唇边。
白楚珩看着她的眉眼,张开嘴。
“味道好吗?”她问着,自已卷了一点,放在嘴里。
“身体好些了?”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在她的眉骨处划过。
赵芙荷顺势将面颊贴在他的掌心,痴恋道:“只要学长在我身边,我的身体就会很好。”
她说:“学长,我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白楚珩削薄的唇角噙着抹薄凉的笑意,“一辈子?”
这话,他的夏夏也说过,可转眼,不是照样对着另一个男人说“爱”?
“你不相信?”赵芙荷看着他。
白楚珩指尖磨搓着她的面颊,“饭要凉了,吃饭吧。”
信不信,到底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赵芙荷被他从腿上推开,弄不懂他言语间的含义,却照旧说道:“我对学长是真心的。”
一个俊美、多金、只是手指碰触她的肌肤就能让她产生颤栗的男人,赵芙荷抓住了,就不愿意再放开。
他身体后仰,靠在餐椅上,手机震动,是李月亭推送过来的一条新闻报道。
标题醒目且刺眼——顾夏集团总裁夫人劈腿张氏集团总裁。
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赘述,直白的描述带来的视觉冲击永远都是最直接也最强烈。
无论是顾夏集团还是张氏集团,即使不怎么关注商圈的四方城普通民众,也多少听说过,换言之,即使连耳闻都未曾,豪门桃色新闻,也足够耸动。
报道上附带了多张照片,每一张都足够吸睛,在高倍镜下,亲昵中透着暧昧。
因为角度的关系,分不清楚是在接吻,还是其他,但张之彦给喻怀宁擦拭嘴唇的动作,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李月亭的电话打过来,似乎是在揣度措辞,“新闻已经开始发酵了,顾总您看……”
“压下去。”白楚珩沉冷道。
李月亭眼中带笑,言语间却是身为一名秘书的绝对干练,“是,我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这则报道能掀起什么滔天巨浪,因为白楚珩不会任由这样的新闻发酵下去,无论是出于男人的颜面还是顾夏集团。
但,他看到报道,就已经足够。
上次在服装店拍摄的照片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她却不相信接连的证据摆在面前,白楚珩这样习惯了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赵芙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明显的看到白楚珩阴沉下来的脸色。
“学长~~你怎么了?”赵芙荷靠在他的肩上,手指轻轻的划过他俊美的侧脸,唇在他的下颌处移动。
白楚珩就那么坐在那里,沉冷的宛如是一尊石像,在她的手解开他的衬衫,抚摸他胸膛的时候,白楚珩猛然拽着她的胳膊,扫掉桌上的餐盘,将她压扣在桌上。
赵芙荷惊呼一声却爱极了他狂野的一面,让人意乱情迷。
医院。
喻怀宁洗漱完,正在涂抹护肤品,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黑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只以为是护工,“不早了,你照顾我一天了,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
她说完,没有得到回应,脚步也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近。
直到身后伸出条长臂,从后面将她环住。
喻怀宁猛然转过头,看到熟悉的面庞,这才心安下来,“不是说今晚要加班么?怎么又过来了?”
他在这里休息不好,喻怀宁在知道他今晚要加班后,就给他发消息,让他直接回澜湖郡休息,不要奔波来奔波去的,耽误工作。
白楚珩将下颌压在她的肩上,“我来陪你,你不高兴?”
喻怀宁弯起唇角,“没有,怕你休息不好。”
“是么,刚才我进来,把我当成谁了?”他撩起她的衣角,“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喻怀宁只当他是想要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除了你请的护工,还能是谁。”
白楚珩削薄的唇角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修长的指尖划过她伤口的缝隙,慢慢的滑行至她纤细的腰部。
她的腰窝受到按压,电流蔓延,让她微微颤栗,薄唇压在她的耳畔,“伤口还疼吗?”
喻怀宁摇头也不是,不摇头也不是,只能握住他的手掌,“现在还不行,医生说没拆线之前不能……”
“不乱来,我以前教过你的。”大掌磨搓着她柔软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他在这方面一向不怎么温柔,但今晚又像是存心折腾她。
在她的脖颈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喻怀宁在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要化身吸血鬼,想要吸干她的血,采阴补阳。
等他折腾完,喻怀宁气不过在他的肩上也重重的咬了一口,嗔怒道:“这里是医院。”
又不是在自已家里,他就可着自已的性子乱来。
他靠在床上,随手想要往口袋里摸烟,但是想到什么,手指顿住,“没人看见。”
喻怀宁当然知道没有人看见,如果有人看见,她干脆不用做人了。
“你把纸都收拾干净,放到马桶里冲下去。”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把手给洗干净,虽然用纸擦过,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不舒服。
手腕有些酸,抬起手来的时候有些颤。
白楚珩看着她的动作,眸光暗了暗。
喻怀宁在洗手间里洗完手后,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已的脖子,上面殷红的草莓印记非常的明显,其实不光是脖子上,她身上也有。
白楚珩将纸巾丢进马桶里冲掉,从后面揽住她的腰。
喻怀宁嫌弃他没有洗手,不肯让他抱,“你手上有味道,自已把手洗干净了,我先去睡了。”
白楚珩笑她矫情,倒是也老老实实的弯下腰把手洗干净,只是在抬头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已,笑容又慢慢的敛起来。
夜半,喻怀宁累了,有他在身边,她便睡得比一个人的时候要安稳很多。
但白楚珩却没有任何的睡意。
手机屏幕亮起,是赵芙荷发来的照片,是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欲遮不遮的模样。
病房内的灯已经关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就显得非常刺眼而醒目。
睡着的喻怀宁似乎是感觉到了突然的亮光,有些不适的往他的怀里钻了下。
白楚珩低眸看着她的举动,将照片删除,阖上了手机。
清晨。
喻怀宁是在他的怀抱中醒来,她抬眸看到的就是他坚毅的下颌线,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带着无限好的晴朗风光。
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就勾起来,她掀开被子,去洗漱。
没有注意到,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在洗手间的门关上的瞬间,紧闭的眸子忽然张开。
“顾总,已经安排好了。”手机那端的李月亭说道。
白楚珩的眼眸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嗯,……把下周三的工作往后推。”
李月亭顿了顿:“顾总……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
白楚珩寡淡的吐出:“长安俱乐部。”
长安俱乐部?
“顾总,上次不是推掉了吗?”怎么突然又决定去了?
白楚珩缄默,显然这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李月亭抿了下唇,“是我陪顾总前去,还是顾总有其他的安排?”
“夏夏会跟我一同去,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他沉声道。
喻怀宁,从她从离职之后,白楚珩就没有再让她抛头露面过,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李月亭心中有疑问,却不能问出口:“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白楚珩走入洗手间,此时喻怀宁正好洗漱完,准备把卫生间让给他。
“等等。”白楚珩叫住她。
喻怀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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