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两人都看不见我,我依旧侧过身,闭了闭眼,不愿再听。七年前,容鹤行为我挡下熊掌受伤那一次,在病重之时喊了一声娘,所以我就一人策马几十里来寻太后。容鹤行冷冷说:“但你没来。”太后眼中光芒一掠,没回答,只继续道:“那之后,每一年,谢惊语都会上山抽空陪我小住,什么都抢着替我做,只为带一些我亲手做的东西走,说是带给你。”“我嫌她烦,只得做了,如今你立新后,她以后当不会再来烦我了。”
满堂寂静,都惊讶地看着南浔。
我也猛地睁大了眼。
南浔不顾各色目光,难得沉稳道:“臣自小仰慕谢将军,谢将军以女子之身忠君为国,风华无双,这天下没有哪个男儿配得上她,臣亦只能靠这丹书铁券,斗胆求陛下,以全臣之私心。”
朝臣们窃窃私语。
我无奈叹息,知道南浔是在为我鸣不平。
容鹤行却似笑非笑的问:“要是她回不来,你也要娶她?”
我一怔。
朝堂也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话吓到了。
人群中,太傅神色骤然一变,有些站立不稳。
南浔脸色也苍白起来,只是一瞬,他立时接话:“即便是尸骨,臣也要将她带回来。”
他咬着牙,坚定无比:“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
容鹤行眼神骤然冰冷,审视地看着南浔。
半晌后,他淡道:“准了!”
南浔大声谢恩:“谢陛下!”
我看着两人,神色却木木的。
两句话往来间,我意识到,我已被容鹤行舍了出去。
心像被人剜了一块,呼啸往里灌着狂风,抽搐着疼。
容鹤行不看朝下众人神色,一摆手:“退朝!”
刚走出大殿,侍卫统领上前:“陛下,万佛山密信!”
万佛山是容鹤行生母当今太后清修之地。
当年他出生没多久,贵为皇后的生母便遁入空门,先帝也因此厌弃容鹤行。
二十年来,太后从没主动联系过他。
我就见容鹤行完全僵在原地。
半响,他接过信。
看完后他眼里一片冰冷,嘴角勾起:“她竟然会主动想见朕。”
万佛山。
普渡寺的佛堂内,有诵经声传出。
我随容鹤行进去,一眼便看见当中身穿朴素僧衣的妇人,眉宇间与容鹤行有几分相似。
听见动静她抬头,随即放下手中心经,语气淡淡:“来了。”
容鹤行站在门口不再动,
打量她半晌才语气冰冷地开口:“你叫朕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
二人说话语气不似亲生母子,倒像万般防备的陌生人。
太后也不在意,只是问:“我听闻你欲立严崧之女为后。”
容鹤行冷嘲道:“你不是自诩方外之人,这些事与你何干?”
太后颔首,说:“的确与我无关,只是谢惊语临走之前给了我一封信,告诉我她若回不来,便亲手交予你。”
“我想着,你既要立后,现在给你也无妨。”
她说完从蒲团下拿出一份信。
容鹤行瞳孔微凝,没接那信,而是语气愈冷:“你认识谢惊语?”
太后面容平静:“七年前,这孩子深夜上了普渡寺,在我院外跪了三天,求我见你一面。”
即便知道两人都看不见我,我依旧侧过身,闭了闭眼,不愿再听。
七年前,容鹤行为我挡下熊掌受伤那一次,在病重之时喊了一声娘,所以我就一人策马几十里来寻太后。
容鹤行冷冷说:“但你没来。”
太后眼中光芒一掠,没回答,只继续道:“那之后,每一年,谢惊语都会上山抽空陪我小住,什么都抢着替我做,只为带一些我亲手做的东西走,说是带给你。”
“我嫌她烦,只得做了,如今你立新后,她以后当不会再来烦我了。”
太后抬眼看佛像,双手合十,淡声道:“拿着信走吧。”
容鹤行眼中酝着愤怒,他冷笑道:“真是多管闲事!她当自己是谁,以为很了解我吗?”
我苦笑,我的确不了解,所以才会成为被他骗的最惨的一个。
悲凉的血涌上我的喉间。
我心想:容鹤行,这世上你真的需要人了解你吗?
容鹤行看着太后的背影,声音凉薄如冰:“朕从来就不需要你,更不需要她。”
他说完,没拿那信转身就走。
我在一旁,看着那信封上‘阿云亲启’四字,心脏覆上一层冰霜,冷得发疼。
我当初留下这信,不过想着若我走了,至少他有母亲的陪伴,不至那么伤心。
现在看来,我做了太多多余的事。
寂静漆黑山道上,唯有一辆马车疾驰。
容鹤行眼眸紧闭。
我坐在车外看着天上那轮冷月,想到当年独自上万佛山那一夜,也只有月亮陪着我。
就在这时,车内的容鹤行眼眸突然睁开:“卫明,你掉头回去。”
“是!”
答应完,卫明才问,“陛下,臣回去做何?”
“将那信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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