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战栗的光辉柴佳楠柴佳楠字里行间,充满童年真童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不失为一篇佳作。
华振廉迟疑地问:“那个孩子……”却被欧阳淑打断:“别说了,也别问。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鼻尖上,她忧伤地望着他,珍珠一般的眼泪汩汩而出。也许华振廉本来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又也许眼前这电影般的场景就从那一刻起转变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用来支持他走下去的底色。事实上,在他们婚后的岁月里,他也会想起那个飘着雪的冬夜。只是越到后面,它散发出的效力就越是变味。两个人吵完架后,华振廉会觉得,他们之间会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这他妈压根就是一段孽缘。欧阳淑的青春无悔,悲剧女主角一般的破碎流离,还有梁
杀人犯杨永年和黄伟被枪毙的那一年,梁清蓉已经在润忆市的第二化肥厂里上了两年的班。已经适应了润忆生活的她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里,和华振廉一个礼拜见上一次。
华振廉那个时候还在市文化馆里上班,还住在老爸老妈的家里。他上高三那一年,老爸从部队转业回来,去了润忆商贸局,老妈则去了社区医院。他被父母从樽田的小舅家接回了润忆,一家三口终于团圆。
他舅应该是跟他妈提过一个技校女生的事,说华振廉最近成绩有点下滑,阶段测验考得不行。老师说了,说有人看见他在人民电影院外面和一个女生一起喝一瓶汽水。老师也找他谈过话,他嘴上不承认,可看他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打自招。
舅舅说,行了姐,这事你知道就行,就别再跟他提了。还剩一年就要考试了,还是得保证他情绪稳定。反正你们这一回润忆,就算真有这事,他们俩也见不着面了,自然就断了。
跟着父母回到润忆的华振廉考上了大学,大学四年里风平浪静,寒暑假回来的时候,也从没提过交女朋友的事。大四毕业分配工作,他放弃了可以去更大的城市的选项,回了润忆。刚参加工作不久,他就去了一趟樽田,看完小舅一家以后,又提着东西,找到一个以前常去小舅家串门的叔叔,然后那一年的年底,欧阳淑变成了梁清蓉。
到了过元旦和春节的时候,有亲戚关心地问有没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他都笑而不语。他父母看他这样,觉得他怕是有了情况,心里暗喜。亲戚走后,就好言好语地问他,跟他说,如果有了喜欢的姑娘,可以带回来给他们看看。
华振廉从上小学开始就一直在舅舅家生活,跟舅舅舅妈比跟爹妈亲。现在儿子又大了,老两口在他面前总是有点小心翼翼的。
华振廉就第一次跟父母提起了梁清蓉。自然没说瓦场巷的事,只是说她是个孤儿,挺自立自强的,技校毕业,学会计的。现在自己在樽田的一个酱菜厂里当临时工,他挺喜欢她的。
华父华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本以为儿子看上的人不是本科也得是大专毕业,最次也是中专,或者有个正式的工作。最不济,最起码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可这哪头都不沾啊。
华振廉也许是没注意到父母的脸色,也许是注意到了但早就有心理准备。他说,希望父母亲能成全他,而且,他需要父母的帮忙,他想在润忆为她找一份正式工作。如果不可能的话,那他只能辞了工作去樽田找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他最后那句类似威胁的话在华父华母那里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确欠儿子太多。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了解儿子。
华母揉着发胀的额头给弟弟挂了长途,在电话里简单说了这事。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一封弟弟寄来的挺厚的信。信里面事无巨细地描述了这个现在叫梁清蓉的女人的事。他已经去派出所里做了调查,也找到了那个帮助她改名的朋友。梁清蓉以前还有一个别的名字。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淑字,家里原本五口人,都住在瓦场巷,后来死了仨,她的后妈还有后妈带来的俩兄弟都被杀了,杀人犯抓着了,杀人动机是情感纠葛,换句话说也就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小妹妹下落不明。确定活下来的,就她一个。弟弟还在信里特别标明,瓦场巷是樽田最穷最乱最脏的一个地方,住了很多流氓地痞社会渣滓。
华母握着信的手在颤抖,自己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勾搭到了一起。她把信藏好,没敢让自己的丈夫看。丈夫在部队的时候负过伤,身体本就不好,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因为华振廉提出的请求,一整个春节他的父母都过得极其痛苦。他们分别和华振廉爆发了几次冲突,后来他们不得不妥协,华父说:“润忆市的第二化肥厂正在招会计,但需要考试,如果她能考过的话,户口的问题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但至于你们俩的关系,我们不赞成。”
华振廉的小舅在知道以后在电话里跟姐姐吼了起来,“你们俩既然不赞成,那咋还把她弄到润忆去,这不是同意是什么?”
华母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能怎么办?不弄过来,小廉就要辞职去樽田跟她一起当二流子了。”
“那咋?难道还真的让他俩结婚?”
“结婚那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华母咬牙切齿地说。“听小廉那意思,他俩也好了一阵子了,沾上这样的女人,不为她做点什么,怕也是没那么容易断的,日后肯定还要闹。给她把工作解决了,日后也有了个说法,也不欠她什么了。而且,我们家老华在那厂子里也有认识的战友,真有什么事也算是有自己人在,也好办。”
因为二老的态度,梁清蓉一直没有上门拜见过他们。她每天就是安静地上班,安静地下班,安静地等待着每个周末,自己宿舍的房门被华振廉敲响。
九四年的年底,华振廉的父亲去世,追悼会的时候,梁清蓉送去了花圈,但被华母拒收。出来挡着她和花圈的人是华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可看他脸上不加掩饰的嫌弃的表情,很明显的,华母已经跟他说了点什么。
回去的路上梁清蓉举着花圈挂着泪,走在冬天的风里。花圈店的老板黑着脸说花圈不能退,梁清蓉也没有精力再吵,放下花圈就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个月,华振廉都没有再来找她。她想,也许他终于想通了,为了自己,不值得。
她明白华母不想愿意见她的原因,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恩华振廉他妈没有从灵堂里冲出来甩自己一巴掌,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春节工厂里放假,宿舍楼里也冷冷清清的。她独自在楼道的公用厨房里煮着菠菜挂面,突然觉得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是华振廉。他呜咽地说着什么,梁清蓉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对不起。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只是每周一次的见面变成了每两周一次。后来很久之后梁清蓉才知道那个时候华母托人给华振廉介绍了一个在医院里做行政工作的姑娘,他迫于母亲的压力,不得不和她见了几次面。可后来他还是跟姑娘坦白,说自己其实有对象,出来见你只是母命难违。
姑娘好奇地问:“你家里为什么不同意你们俩的事?”
华振廉也很坦诚,说:“家里人嫌弃她条件不好。”不等姑娘追问,又赶紧说,“不过我不会辜负她的,因为从她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姑娘惊讶地睁大了眼,她脸上原本的柔情在华振廉接下来的话里变成了惊慌失措。
“不光这样,她还为我怀过孕,做过手术。你说,我能抛弃她吗?”
那姑娘再没出现过。介绍人给华母打了电话。华母彻底死心。九五年的时候她被查出了卵巢癌。九六年的时候病逝。华振廉和梁清蓉在九七年的时候终于登记结婚。两个人不办婚礼,也没有家宴,只是把梁清蓉的户口从化肥厂的集体户口里迁了出来。
华振廉给小舅打了电话说了情况,小舅握着听筒久久无言。他想起好几年前姐姐说过的话,这真的是一语成谶。
“喂,舅,你在听吗?”华振廉说,“我准备停薪留职,自己开个买卖。”
舅舅的脑袋嗡嗡的,挂电话之前,他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欧阳淑怀过孕的事是杨建宏告诉华振廉的。高三的寒假,他回樽田看舅舅舅妈,结果就遇见了杨建宏。他拐弯抹角地问起了欧阳淑,结果杨建宏说有技校里的女生见欧阳淑跟着一个中年妇女一起去了医院,后来还请了挺长时间的假,回到学校的时候,又肿又憔悴,看起来跟个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标本一样。同学们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得了阑尾炎,做了手术,后来伤口又发炎了。
杨建宏的话虽然不能全信,可华振廉还是皱着眉头,在心底算着日子。
杨建宏也知道华振廉想见一见欧阳淑,他找到自己在技校里认识的女生,塞了点钱,让那女孩跑到瓦场巷里把欧阳淑给叫了出来。
华振廉就在巷子外面那条背街和她快速地见了一面。飘着雪的路灯下,她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很累。
华振廉说:“为了我,你受苦了。”
欧阳淑哭了。
华振廉迟疑地问:“那个孩子……”
却被欧阳淑打断:“别说了,也别问。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鼻尖上,她忧伤地望着他,珍珠一般的眼泪汩汩而出。
也许华振廉本来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又也许眼前这电影般的场景就从那一刻起转变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用来支持他走下去的底色。事实上,在他们婚后的岁月里,他也会想起那个飘着雪的冬夜。只是越到后面,它散发出的效力就越是变味。两个人吵完架后,华振廉会觉得,他们之间会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这他妈压根就是一段孽缘。欧阳淑的青春无悔,悲剧女主角一般的破碎流离,还有梁清蓉的孤寂的隐忍,安静的等待。这些原本在他看来是证明自己魅力和价值的东西现在却让他觉得沉重觉得窒息。但这也是他的精神家园里唯一所剩的东西。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有。书店的生意不温不火,和梁清蓉几乎每天都会为了航航的事情吵架。而航航,自己唯一的孩子。他永远都不会再好了。华振廉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盼头。
最后一次和梁清蓉吵架,是在零五年的春节前。因为他和梁清蓉的婚姻,他早就和家里的亲戚没有来往了。那年的春节,因为华宇航的病,家里依旧什么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华振廉觉得格外冷清,格外悲伤,而这些又最终都变成了愤怒。他和梁清蓉大吵一架,说出了很多比以前任何时候说的都过分的话。他甚至把自己父母的死还有自己的肾病都赖在了她的头上,恶毒地说她就是一个丧门星,会把不幸带给任何接近她的人。
而她,也终于不再忍耐。她平静地望着华振廉,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那个秘密。
她想要下船了。
那天过后,华振廉就有了一个主意。既然梁清蓉是悲剧电影的女主角,那做戏做全套,自己干脆就把她的生活变成彻头彻尾的悲剧。他要论证自己的那个猜想,他想要对一次。他偏执地想着,带着航航去了火车站。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问他要去哪里的票。他愣了一下,然后说,樽田。
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那就在那里结束吧。
火车上,航航闹起来,揉乱了对面乘客放在桌子上的一张报纸。回过神来的华振廉赶忙道歉,那人没计较,“没关系的,都是些旧报纸了,孩子要玩就让他拿去玩。”
华振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从航航手里拽出报纸,用手在桌面上铺平,他瞅了那张报纸一眼,上面有一张一个老年女人和一群毛色种类各异的狗的合影。
他快速扫了一下,那上面讲的是一个姓万的老太太收养流浪狗的事。里面有一句话,“所有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他的心里微微一震,继续往下看,新闻的最后一段有一个地址,上面写着如果愿意捐献狗粮和旧衣服旧棉被可以把东西寄送到这个地址。
竟然就在樽田。
柴佳楠在那条街上走了个来回,街上的人不算多,她在路边的一个小店里吃了早点,卖早餐的大爷口音听起来不像是樽田本地的,也难怪柴佳楠问他瓦场巷的事时,他只是摇头,说不知道。倒是同为食客的一个大妈跟她说:“就是这一片。门口的这一条路,以前是没有的。都是把以前的棚户区全都拆了,才重新盖起来的。”
柴佳楠问:“那以前住在这的人现在还在这儿吗?”
“应该不在,应该都有回迁房。”大妈问,“你找人啊?”
柴佳楠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就在电子街那一块,出了门朝西坐三四站地就到了。”大妈指着门口,“马路对面那就有公车站。”
柴佳楠连忙说谢谢。从小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挺好的了,柴佳楠就着阳光望着眼前的一切。马路,法国梧桐树,路边的小店,一切都平淡无奇。她在心底尽量想象着当年这里的情景。凶险破败,肮脏潦倒,还有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愁眉不展的人们。那里面曾经有一个少女,她应该背着什么秘密,从那里走了出来,消失在了日光里。
柴佳楠在马路对面上了一辆公交车。她想去大娘说的那片回迁房那儿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以前瓦场巷里的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公车等红灯的时候,她注意到开过来渐渐与公车并排的是一辆长途大巴,看大巴前面的标识,应该是从樽田开到润忆去的。
柴佳楠在那一刻想起了柴润林。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窗外街道的景致跟润忆的挺像,也许,很多城市里的很多街道都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奇的,只是住在那里的人和他们的故事罢了。
欧阳淑的前夫真不是人,自己的亲儿子也扔
万星怡在大巴上,柴佳楠在公交车上。两条线交汇了。事情趋于明朗。期待作者画的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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