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也帮着长夏梳妆打扮了一番,两个人便关了房门去找姐姐。来到席间,父亲,母亲,弟弟,裴先生,都在等她们。母亲向姐姐招了招手:“柔儿,来母亲这边坐。绾晴,你坐在裴先生身边吧!”“是!”姐姐应声,轻快的过去坐在了母亲身边。席间,父亲频频举杯,溢满之词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铺垫完毕后,他说:“裴先生既是从上京而来,想必对当下的科举考试很有经验吧?”
江绾晴跟着裴砚散步回家。
却见六师兄坐在后院的走廊上耍赖,死活不愿意进屋子。
江绾晴走近,看见六师兄歪着脑袋,脸颊通红,口齿迟钝:
“我不要住……这个……房子,这个房子……离小师妹……太远了,我要住……小师妹隔壁……那间……”
季风站在旁边,一脸无奈,束手无策。
见江婠晴回来,连忙拱手:“二姑娘,你师兄喝醉了。”
六师兄见小师妹回来了,马上扭头道:
“小师妹……你隔壁……不是还有一间……空房吗?快……让程伯……收拾一下给我住……”
江绾晴知道,喝醉酒的人都是个顺毛驴,便软言哄道:
“六师兄,那间房子堆满了杂物,今晚你先乖乖听季风的话,明早我就叫人收拾了给你住,好不好?”
见江绾晴用这种语气给别的男人说话,裴砚的脸马上就变了。
六师兄一听,果然来劲了,噘着嘴,像个撒着娇问大人要糖的小孩子:
“不……好……人家……喝醉了,需要……小师妹……照顾,不能离……小师妹太远……”
“实在不行……今晚和……小师妹……睡一起……也好……”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离谱了,站在江绾晴身后的裴砚,不由的捏紧了拳头。
江婠晴瞪大了眼睛提醒:“六师兄你喝醉了……”
六师兄打了一个嗝:“没醉……小师妹……师兄没醉!”语气里都是撒娇。
“越说越离谱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和姑娘住一起,别说住一起,住在隔壁都不行!”
“你再瞎胡闹,我直接给你丢进池塘,让你清醒清醒!”裴砚忍无可忍,终不再忍。
江府虽小,但也有个小池塘,就在裴砚住的这排四间房子的后面。
江绾晴住的杂物间的前面,两排房子之间,是一个旋转的回廊。
六师兄脸颊绯红,微微嘟着嘴唇:
“怎么……不能了?在玉清宫……我们……就是这么住的。”
“对吧……小师妹,你住在中间,我和长夏……住在两侧!”
“要是……要是遇到打雷下雨,我跟小师妹……睡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有的!是吧……小师妹?”
“……”
江绾晴眉头微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觉得六师兄说的话越来越离谱了……
随着六师兄继续说下去,江绾晴急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但又觉着不太恰当,马上又将手收了回来,连连摆手道:
“睡在一起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六师兄你不要再说了,我扶你进屋休息……”
说着,就伸手去扶六师兄……
六师兄见小师妹伸手扶她,就把脑袋往江绾晴身上靠去,江绾晴不仅不躲,还伸手去扶六师兄的脑袋。
裴砚突然就炸了,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凌厉,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周围的空气。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面容也因为极度的忌妒而扭曲变形,看起来十分可怖。
“呵呵,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想不到参玄子竟然如此教导他的弟子们!”
“以至于他们连男女之间的界限都分不清,整天就知道瞎折腾、胡闹一气......”
“这成何体统?难道参玄子就这样放任自流,对门下弟子疏于管教吗?”
“还是说他故意让这些年轻后辈自由发展,任其胡作非为呢?”
“长夏,把你家姑娘拉回自己房里去!季风,把六师兄丢进池塘,让他好好清醒!”
长夏赶紧去拉自家的姑娘,六师兄见要把小师妹拉走,马上就不乐意了:
“你怎么……这样啊?我在……小师妹……家里,我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裴砚怒道:“在玉清宫她是你小师妹,你们怎么相处我不管,但在我这里,就要按照我的规矩!”
六师兄还想张口再说些什么,长夏连忙稳住他低声说道:
“六师兄,你今天喝醉了,就别再说话了…”
“这里已经不是江府了,江家主子已经把房子卖了!我们现在能住在这儿,完全是裴先生怜悯,你别让姑娘为难……”
“什么?这房子……卖了?谁卖的?为什么卖?”
六师兄惊的嘴也不笨了,舌头也不硬了,声音也更大了。
裴先生一发怒,江绾晴抖三抖,她本已经起身离开,然而没走多远,六师兄那忽然提高的嗓音,如雷贯耳。
她不由得一脸震惊转身:“什么?江府的房子卖了?长夏,你仔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夏嗫嚅:“姑娘……”
“快说!”江绾晴拿出主子的威严。
长夏只能乖乖说出实情:“姑娘,之前我说老爷他们去做客了是骗你的。”
“实际上他们在你大婚那天就移居京城了,而且走之前,不光卖掉了这座宅子,还拿走了你的嫁妆和彩礼……”
“当真?什么时候的事,江府卖宅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一点都未察觉?”
见事情已然败露,裴砚无声的离开了现场,季风也跟着去了裴砚的房间。
江绾晴见长夏眼角噙泪,一言不发,拨开六师兄的身子,就走进了弟弟的房间。
江青云原本不住这里,和江父江母住在正院。
家里为了方便裴先生指导他,把他的房间和下人换了,换在了季风的隔壁。
所以,后院的这四房子,右边端头是青云的随从,右边第二间是青云,左边端头是裴砚,左边第二是季风。
六师兄刚刚就呆在青云房子的门口耍赖。
大乾的房子安置,一般是外男安排在前院,裴先生是外男,本应住在前院。
但江府落魄,江父把两tຊ侧的房子都隔开租了出去,前院就变的捉襟见肘。
住了门房、厨子和程伯,就没地方了。
主院也住的满满当当,正房是江父江母,西厢是江绾柔,东厢是江青云。
其余房间住了伺候主子的婢女随从。
后院这四间房子,原先是打扫婢女的房子,因府里开销太大遣散了。
江婠晴回来,江母就收拾了两间给她和丫鬟用。
可江绾晴回来,带了裴先生主仆,裴先生又愿意留下来给青云做先生,那这房子就只能给裴先生住了。
江绾晴毕竟是女儿身,总不能住在裴先生和他男仆的隔壁。
于是府里便收拾了这排房子后面院墙底下的三间杂物间的其中两间给她。
去往杂物间的路,从裴砚的门前绕到后面,从池塘上的旋转回廊过去,直到院墙底下,就到了。
将三间的杂物并做一间,两间空出来,放了床、桌子、衣柜,简单清扫了一下,铺了被褥,就是江婠晴的闺房。
江绾晴看见,江青云跟着裴先生学习的这间房里……
字画,笔墨纸砚,连同生活用品什么的都不在了,屋子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和拿不走的桌椅床榻。
江绾晴的心不断地下沉。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紧接着,她像是发疯似的冲向了姐姐的西厢房。
推开门后,她吃惊的发现,姐姐的房间也是空荡荡的。
她不死心,又一一跑去父母的卧房,书房,正厅……
果然,家里除了桌椅床榻这样的大件外,那些小的值钱的东西,连同生活用具都不在了。
“呵呵……”江绾晴不由得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长夏一路跟在自家姑娘后面,满脸的担忧,生怕自家姑娘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江婠晴不见黄河心不死,查看完了父母的房间后,彻底死心了。
然后木然的走了回来。
六师兄见小师妹表情呆滞,心思沉重,举止奇怪,时而面无表情,时而疯狂大笑。
立马酒醒了一半,拍拍屁股站起来,跑到小师妹跟前安慰道:
“小师妹,别难过,没有了江府,你还有玉清宫啊,玉清宫是你的家,我和师傅永远都是你的港湾!”
长夏也扶在姑娘身边安慰:
“是啊,姑娘,你在玉清宫多年,师傅和六师兄对你恩重如山,早已把你当做家人。”
“反观老爷和夫人,从姑娘回来到现在,对姑娘不闻不问,还拿走了姑娘在夫家傍身的嫁妆和彩礼…”
“他们对姑娘的感情,说难听点,都比不上裴先生这样的陌生人,姑娘,他们不值得你伤心不值得你难过!”
“哈哈哈!哈哈哈!”
江绾晴还是只顾笑,像是听不见他们说话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
长夏吓坏了:“姑娘,你看看我和六师兄,你别吓奴婢啊……”
江绾晴仿佛邪魔入体,根本不管婢女说了什么。
只是木然的往自己的房间走,然后不时的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
走过裴砚先生门前的时候,季风见六师兄跟着,马上走出来拦住了他:
“六师兄,后面是二姑娘的闺房,你还是去青云那间房子就寝吧!”
六师兄想到小师妹心情糟糕,自己便不再给她添乱……
甩了甩头发,掉头往青云的房间去了。
江婠晴一直笑着往前走,走到自己的房间以后。
伸出手让长夏帮忙脱衣,不再笑了,但也一言不发,兀自上床睡了。
真相被说出来的那一刻,裴砚就回走廊端头自己的房间了。
任由着江婠晴自己去消化。
后来,江婠晴查看完所有房间以后,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季风见江二姑娘状况不太对,就担心的问自己主子:“殿下,二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裴砚思忖了一下,开口却笃定万分:“相信她,她会挺过来的!”
裴砚的感觉没错。
江绾晴并没有疯,她只是觉着讽刺,故而发笑。
那些过往种种,一幕幕涌上心头。
曾经以为的亲情,都是梦幻泡影……
时间回到去年重阳节前夕,江婠晴在玉清宫的藏书阁看书。
忽然,长夏拿着书信进来,告诉她:“姑娘,老爷的家信!”
江婠晴展开信,看到上面说:“慈母病重,速回,望见最后一面。”
江婠晴寻思自己上山多年,没能承欢膝下尽孝。
不等师傅和师兄出关就先斩后奏,带了长夏女扮男装策马下山。
熟料下山还没半天的时间,就落入了土匪的手中,幸得裴砚先生相救,她们才逃过一劫。
结果她苏醒时不明所以,恩将仇报,打了裴先生一巴掌,裴先生却并未计较。
后来,她觉着防人之心不可无,被救之后恢复了体力,就和长夏先骑着马先跑了。
之后到了云中驿才发现,包袱里碎银和银票都不见了!
那可都是平时师傅和六师兄的打赏,她攒的小金库,攒了很长时间才攒起来的……
她和长夏慌了神,身无分文,又在荒郊驿站,实在不知道如何才好……
也是裴砚先生,拿出自己的银两解囊相助,帮她们付了房钱和饭钱。
感恩之情难以言表,第二天,她就和裴砚先生一起回的抚仙城。
到了抚仙城,青云在城门口等她。
云儿这个毛头小子,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也出落的知书达礼。
得知裴先生不仅救了姐姐还帮姐姐付了房费和餐饮费。
便又是感谢,又是一见如故热情似火,问道:“裴先生来抚仙城可有地方落脚?”
裴先生回答:“未有。”
云儿便盛情邀约:
“既是这样,还请裴先生来我江府小住,家父家母一定会好好招待裴先生的。”
江婠晴以为裴先生会拒绝,孰料,裴先生却大大方方拱手笑纳:
“如此,裴某谢过江公子。”
江婠晴,心里很意外,也有一点开心,说不上为什么?
回到江府之后,云儿便向父母热情介绍了裴先生。
父母听后大为欢喜,尤其是父亲,难得遇到从京城来的贵客,乐的合不拢嘴,连忙吩咐管家:
“老程,去吩咐厨房做一桌子好菜。我要和二小姐的恩人好好喝一场,哈哈……”
又说:“裴先生远道而来,小舍蓬荜生辉!请裴先生上座,一起品茗。”
母亲便尖声细气的喊道:
“徐妈,就泡那包明前龙井,老爷专门托人从杭州带回来那包……”
裴先生落座后,父亲低头对母亲耳语了什么。
母亲走到她跟前,满脸堆笑:
“绾晴,去换上女儿家的衣服,等会儿在饭桌上,好好敬敬裴先生!”
“是,母亲。”
江绾晴想到换衣服要去卧房,便问母亲:“母亲,我住在哪里?”
在路上她就听云儿说了,父亲现在把院子重新归置,两边都隔了出去,租给了四家人。
家里每个人的住处,都有了新的变化。
“呃……”母亲思考了一下,说道:“绾晴,你先去姐姐房里换吧!”
“裴先生答应了留下来做你弟弟的先生,这是我们江府的荣幸。”
“既然如此,之前给你和长夏安置的房间,就让给裴先生他们,我让程伯找人重新给你们收拾两间。”
“好,谢谢母亲。”江绾晴道了谢。
江绾柔一脸乖巧:“母亲,我带妹妹去换衣服。”
“好,去吧!”
江绾晴和长夏便跟着姐姐去换衣服,姐姐的房间不远,就在侧厢房,离父母的房间很近。
姐姐把她带进房间轻声说道:“好了,妹妹自己换衣服吧,换好了叫我,我们一起去用膳。”
“嗯!”江绾晴点了点头。
便和长夏打开包袱,拿出备用的衣服穿上。
长夏帮她重新梳了发髻,簪了珠花,她自己戴上了耳环,描了眉,沾了口脂。
之后,也帮着长夏梳妆打扮了一番,两个人便关了房门去找姐姐。
来到席间,父亲,母亲,弟弟,裴先生,都在等她们。
母亲向姐姐招了招手:“柔儿,来母亲这边坐。绾晴,你坐在裴先生身边吧!”
“是!”姐姐应声,轻快的过去坐在了母亲身边。
席间,父亲频频举杯,溢满之词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铺垫完毕后,他说:“裴先生既是从上京而来,想必对当下的科举考试很有经验吧?”
裴先生谦虚:“裴某略懂。”
父亲又问:“不知裴先生此次来抚仙城,打算逗留多久?”
父亲满面喜悦之情,举起酒杯:“抚仙城偏僻,难得遇到几个从上京来的客人。
“今见裴先生满腹经纶,气度不凡,小人诚挚邀请裴先生暂住府上,为小儿明年春天的殿试指点一二,不知裴先生可否?”
“荣幸之至!”裴砚先生碰杯一饮而尽。
就这样,裴先生就成了江府的先生,居住在了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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